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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已经有了微朦的光裴献卿警觉的重新隐入门后,屏息,凝神听着。

没多久声音便近了越发清晰起来,裴献卿听到他们的交谈。

“这处没有。”

“这处也没有。”

他的眼眸沉了沉,他们在找人听身手受过很专业的训练。

是一批暗卫。

裴献卿重新握住佩刀,隐在门后的身影已经是备战的姿势。

两个暗卫落在这处院子里刚准备推门裴献卿一刀已经挥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那两个暗卫连忙出手格挡三个人照面都没看清便打了起来,直到一个暗卫在渐渐亮起来晨曦的光里看清了裴献卿的脸,当即惊呼:“裴将军!”

裴献卿挡掉另一个人手里飞出来的暗器瞥了那惊呼的暗卫一眼有点眼熟。

他飞身退开一些那个暗卫连忙拦住同伴,朝他抱拳单膝跪地:“将军我们是世子的人。”

那人的同伴这时才看清了裴献卿的脸连忙也跪下道:“将军,世子听说你受伤,从昨夜开始便带人出了城,一直在找你。”

裴献卿看着两人的脸回忆了一下沉声问:“你们是牧竹和牧荣?”

那两人点了点头裴献卿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将佩刀收起来,朝他们扬了扬下巴:“放信号吧。”

他们两人能找到这里,证明楚桓所在的地方也应当不远。

但裴献卿却有些疑问,楚桓怎么会知道自己遭人伏击受伤?

即使他知道自己出发的时间和路线,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能找到这里,即使是暗卫搜人那也是极限速度了。

牧竹在空地上放了信号出去,天空窜起一抹烟雾,许久才在高空散开。

又等了一段时间,楚桓骑着马带着人赶到了这处破落的院子里。

裴献卿坐在屋门前的门槛上,斜靠着土墙。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刚刚的打斗已经裂开了,又流了许多血。本来昨夜里也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裴献卿没有用药,唇色有些泛白。

但他脸上的神情还是很沉着,透着一股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淡定。

楚桓看到他一身都是血,连忙大步走上前,抓起他的手扣上脉门,裴献卿淡淡的拂开:“小伤,不碍事,血都是别人的。”

瞧了他一眼,见裴献卿确实除了脸色比较苍白,透着些疲态,另外看起来并无其他大碍,楚桓放下了心,但还是忍不住道:“等天亮后还是在这村子里买件衣裳处理一下伤口,重新包扎吧。”

裴献卿摇了摇头,似是不打算在这里久留,楚桓既然都来了,这伤包不包扎也无所谓,他想早点回京。

“楚麟派来杀我的暗卫我差不多都已经解决了,没必要久留,尽快回京吧。”

楚桓挑眉:“我这可是为你好,我怕你就这么回去,你家心肝宝贝会被你吓晕过去。”

裴献卿看向他,终于问了一句:“她在京都还好么?”

楚桓下意识的点头:“嗯,挺好的。”

突然又想起傅恩锦前些日子受伤了,心里马上就心虚起来,眼睛看向别处企图蒙混过关。

裴献卿血流的有点多,心里又想着小姑娘,是以没注意到他微微不自然的神色。

他想了想楚桓说的话,还是觉得无关紧要。

裴献卿:“我现在随你骑快马入京,速度快些可以赶在戌时城门落锁之前到京都,我没告诉她回京的时间,到时直接回将军府便可。”

楚桓有些一眼难尽的看了他一眼,迟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受伤的么?就是你家小祖宗连夜让人来王府找我,把我从床上拖起来跟我说的,说的真真的,让我一定要连夜带人出城寻你。”

他说的可是一点都不夸张。

元淮即使是在裴献卿的暗卫里身手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悄无声息的便溜进了他的房间,他一睁眼差点没被吓的背过气去。

裴献卿有些不相信:“是她告诉你的?”

他一直以为是楚桓探到了五皇子要派暗卫伏击他的消息,这才派人出城支援。

却没想到竟然是傅恩锦告诉他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他受伤?

按照楚桓的速度,一定是他刚刚被伏击受伤没多久,他就知道消息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

楚桓点点头,嘀嘀咕咕的:“就是她,我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元淮跟我说的信誓旦旦的,我当时脑子一懵,连夜就带人出城寻你了。”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看向裴献卿:“你说她怎么知道的?我现在才觉得奇怪……”

裴献卿沉默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神色莫测,他换了一个话题:“先不说这个,既然她知道了我回京受伤的事,那便如你说的,先在村子里找个郎中处理一下伤口。你现在便派人回去告诉她我并无大碍,我怕她一直担心。”

楚桓点了点头,即使裴献卿不说,他也要这么做的。

此时天边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村子里有起得早的人家,现下已经传出了些响动了。

让楚桓将暗卫都撤了,裴献卿起身朝村子里走去。

他给楚桓使了个眼色,楚桓了然,撤了暗卫后跟了上去。

裴献卿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楚桓跟在身后看着都觉得痛,忍不住又开口了:“前面就是家医馆,要不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吧?你这一身瞧着可怪吓人的。”

医馆现在还没有开门,但是裴献卿想起了小姑娘临行前叮嘱他的话,她说“受伤了也不能不当一回事”。

裴献卿垂眸,没说话,默默的走上前去,敲了敲医馆的门。

楚桓跟在他身后惊掉了下巴,怎么回事?他刚刚只是随口一劝,可没抱什么希望。

裴献卿敲了好几下,那家医馆才开了门,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披着一件袄子,睡眼朦胧的。

他模糊着一双老眼,乍一看见裴献卿一身是血的站在门口,瞌睡都吓醒了,要不是看见他一脸刚毅正气的模样,老大夫指不定“啪”就要把门关上。

楚桓连忙上去说明了来意,大概便是说他与裴献卿是外地商人,进京做生意,路上遭了匪才受了伤。

老大夫将信将疑,但他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了,知道什么事该打听,什么事不该刨根问底。

侧身让两人进了医馆,老大夫将门又关上了。

待看到裴献卿的两处伤口,老大夫心里啧啧称奇,伤口有些深,流了这么多血,这个男人还面不改色的,可见是个狠人。

他沉默着将伤口清理了再仔细包扎好,裴献卿让他把了一下脉看看体内是否有中毒的迹象。

老大夫虽然是在小村子里开医馆,但医术并不逊色,他摇了摇头:“就是失血过多,体内无毒。”

裴献卿点了点头,他虽然面上神色很冷淡,但说话却很客气有礼。

“可否借大夫的药房歇息半个时辰?”

那老大夫点点头,道了一声“自便”,然后又自己回了后院的屋子睡回笼觉去了。

裴献卿和楚桓两人去了药房。

在药房里那张小桌子前坐下,裴献卿将在大月部族查到的事情和昨夜的事都与楚桓说了。

楚桓面色有些沉:“你是说,五皇子早就勾搭上了大月部族?这次大月部族突然挑起战事,是他们事先就计划好的?”

裴献卿点点头:“大月部族族长之位的继承并无男女之分,大公主阿莲娜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我猜测楚麟的合作对象便是她,而他给皇上下的药,也是大月部族的秘毒。”

楚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约定?五皇子这是叛国之罪啊!”

裴献卿嗤笑一声:“楚麟是个权力至上的人,为了那个位置,他能弑父,叛国又算什么。”

楚桓听后沉思了半晌,才道:“可他们挑起战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裴献卿道:“为了让我带兵南下,然后死在南境。”

楚桓大吃一惊:“五皇子到底为何要至你于死地?况且你素来有战神之称,他们就这么自信?”

“有时候盲目的自信只是自取灭亡。”裴献卿垂眸,从桌上拿起一片干枯的药材,放在指尖捻碎,“我与你都是从小伴读太子一块儿长大的,他曾经试图拉拢过我,没有成功,在他眼里,我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只要我在,对他夺位就是个威胁。”

如今反倒是被他顺腾摸瓜查到了五皇子放在大月部族的暗线,使了些小计谋一一拔除了。

楚桓:“那大月部族这次俯首称臣,看来并不是真心的?”

裴献卿沉默了半晌,淡淡道:“还不清楚。是大月部族的老族长想要求和,阿莲娜目前还没有继承族长之位,她应该是怕我继续查下去会暴露更多,所以同意对我朝称臣。”

楚桓的面色有些凝重了:“我们目前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五皇子与大月部族有勾结,这事自然不可能报给皇上。”

裴献卿:“这事我会继续查,楚麟的目的左右不过是那个位置,现在太子主东宫,他想要夺嫡,只能做主动出击的一方,我们静观其变便是。”

楚桓点点头,两人又商议了一阵回京后的事宜,待屋外天已大亮,便离开了医馆。

裴献卿的伤势不能骑快马了,否则又会裂开,楚桓建议他在村子里休整两日再出发。

虽说心里想要快点回京见到小姑娘,却又怕自己这样会让她担心,裴献卿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在也就耽搁两日而已,年前还赶得及给她送礼物。

傅恩锦在屋里枯坐了一夜,她一直看着窗外,直到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才惊觉自己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肩膀和背上的疼痛似乎是稍有缓解,但还是一抽一抽的疼着。

傅恩锦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将元香叫了进来。

“世子和大将军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回来么?”

元香摇摇头,刚准备说话,元淮从院外回来了,他谨慎的没有进屋,只是在门边道:“小姐,仪亲王世子传消息回来了。”

傅恩锦听后连忙起身,梳洗都没顾得上,盯着元淮问:“世子怎么说?”

元淮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世子说将军找到了。”

傅恩锦蹙着眉,有些担忧道:“将军伤的重么?”

元淮:“世子说将军没有大碍,应是伤的不重,他让小姐无需太过担忧,将军休息两日便回京了。”

这时候傅恩锦悬了一晚上的心才敢放下来。

还好,还好裴献卿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就连肩膀和后背都觉得没有那么疼了。楚桓找到了他,又说要过两日他再回京,一定是找大夫疗伤去了。

不过傅恩锦想了想,还是道:“你去将玉先生找来吧,我有话与他说。”

元淮应了,没多久就把玉檀秋带来了院子里。

彼时天色尚早,玉檀秋觉都还没睡醒就被喊起来了,他心里叹气,谁让这是裴献卿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呢,可是怠慢不得的。

一进屋便看到小姑娘坐在桌前,一双大眼睛下面蒙着一层阴翳,她的皮肤本就白,这层泛着青的阴影便更加明显了。

玉檀秋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去问:“三小姐这是怎么了?怎的疲态如此重。”

“我无事的,叫先生来是想让先生去照看一下将军。”

傅恩锦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有说裴献卿可能受伤了,楚桓已经找到了他,现下是想让玉檀秋过去看看他的伤势。

玉檀秋结识裴献卿多年,裴献卿在战场上受多重的伤他都是见过的,现在他大概只是回京路上被偷袭了,玉檀秋不怎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