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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赏撤了,莫老爷的气也消了,当然他并不知晓事情的本源,以为倾城如莫宇口中所说那样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假借怀孕躲到了莫府,如今她赎了身,便回乡去过普通日子了。

莫老爷先前因为她的身份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如今却有些失落,自己心心念念盼望的孙儿没了。

好在少年将无忧带了回来,听无忧唤莫子轩娘亲,以为是莫子轩背着自己在外面胡来生的私生子,本来还想教训他一顿,但这孩子乖巧可人儿,一口一个爷爷唤得莫老爷子心里乐开了花儿,白捡了这么个宝贝实在是气不起来。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莫宇甚至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不再出去拈花惹草,将无忧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疼惜,倾城倘若能够感知,应该可以安息了。

经过这件事,少年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是,倾城说他眼中封着一颗珠子,如今他眼睛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我问泽辰:“你怎么看?”

泽辰道:“鲛珠乃是鲛人族的圣物,他区区凡人怎么会有。”

我道:“那你当日为何如此紧张?”我一副求知欲很强烈的样子盯着他看,他分明是在说谎。

他抬首,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我:“你如今同我讲话越发不懂礼数了!”

我只得乖乖闭嘴,想起那日他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倾城的心脏,我便心有余悸,若是哪日,他也不得不刺死我是否也会如此决绝。

我心中顿生一股凉意。

我宽慰少年:“你若心中有疑虑不如去问问你老爹。”

少年点点头觉得甚有道理。

莫老爷子近日天天围着无忧打转,喜笑颜开十分惬意,听到少年的一番疑问,却转而一脸凝重,他心中藏着事情,欲言又止,思考良久。

最终拗不过少年的再三追问才缓缓将事情告知了他:“初遇你娘的时候,她受了重伤,我将她带回来医治,那时我就觉得她并非常人,她长得那么美,言谈举止都不像平常人家的女儿,待她伤好了之后,她求我收留,我那时并未娶妻,便把她留了下来。若……”他突然顿住了,长叹一口气:“若我早知道,一定不会让她跟着我受苦。”

莫老爷接着说道:“行军打仗,一路上历经艰难险阻,她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那时候还在想,她那副柔弱的身子骨怎么能跟着我吃这么大的苦,直到有一天,我们中了敌军埋伏,被困在一处山崖,死伤无数,只剩下寥寥数人,我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我一人,我不想被俘,纵身跳下悬崖。悬崖下面是一条深不可见底的江。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心中牵挂着你的娘亲,突然水中涌出一朵水花来,将我的身体紧紧包裹住,我迷迷糊糊看到你的娘亲,然而一双眼睛湛蓝,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鱼尾。待我醒来,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你的娘亲伏在我身边,她还是初见的模样,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直到我看到她偷偷藏起来的血衣,那是救起我时沾染到了血迹。往后谁都未提及那日的事情,我心中明了,只是不说。不管你娘亲是人是妖,她都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子。”

莫老爷子眼神落寞,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时而脸含笑意时而闪着泪光,少年就静静地坐着听他诉说。

“你娘亲生你时,大出血,我找遍长安城的名医都没能救回她来,弥留之际,她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她还是强撑着告诉我她是鲛人族。异族通婚乃是大忌,尤其是生下孩子,孩子出生之时便是她命丧之时,但她说,她从不曾后悔。” 说到这里,莫老爷子老泪纵横,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若我早一点知道,我便不会。。。”

少年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从小自己便不被讨喜,为何自己的眼睛同别人不同,为何自己掉进莲花池之时,居然没有被淹死,鲛珠是鲛人用精气凝结而成的一颗珠子,他眼睛里的那颗大概就是他娘亲死后封入自己体内的。

我听少年说起这事,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十分佩服他娘亲,泽辰却是一阵担忧,见少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无需隐瞒了便道:“倾城只是一只鬼魅却知道你体内有鲛珠,恐怕事情也没这么简单,往后行事小心敬慎些。”

我觉得泽辰同少年的娘亲似乎是旧相识,否则他怎会对鲛珠的事情如此通晓,果然几日后,青衣神君的到来解开了我心中的疑虑。

如今白雪消融,暖春将至,那日我正在打盹儿,忽听一道白光劈下来,搅了我的清梦,我以为又是泽辰炼药将炉子给炼炸了,然而睁开眼睛却见一个青衣神君站在自己面前,许久不见,他又帅气了不少。 

泽辰出来迎他,青衣神君作了个揖,便同泽辰一同进了里屋,我蹑手蹑脚,溜到门口,贴着耳朵偷偷听二人谈话。

“鲛人族日渐衰败,如今得知了莫子轩的身份,恐怕不日便会找来,他是鲛人同人族所生,体内又有鲛珠,恐怕往后的日子不太乐观。我知道你和青洛有些交情,她的儿子有危险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泽辰悠闲地喝了口茶,良久回道:“当年青洛出走,鲛人族蒙难,这些恩怨本就不该让一个孩子承担,可你也知道我此次来人间的目的是什么,旁人旁事我实在无暇顾及!”

青衣神君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他重重放下杯子,杯子磕在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听得我心惊胆战,从未见过哪个人敢在泽辰面前这般态度,这个青衣神君胆子真的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