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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苑是一个极清净的地方,周围乃是一片竹林,的确是适合养伤,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开的道路,到了门前,我悄悄推开柴门,脚步轻缓,见到细碎的阳光正从窗棂打进来,照到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之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两侧暖香烟气袅袅,倒也不觉得冷。

我生怕吵醒他,只是远远看着他,他眉头微微皱起,额头上结着细密的汗珠子,嘴唇没有血色,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心口有些郁闷。

忽然我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眉头皱成一团,额头的青筋暴突,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呛出,将前襟染得一片血色。

我慌忙去扶他,眼泪却已经收不住了,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伤心,眼泪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品尝,有些咸涩有些苦。

他缓缓抬眼看我,目光中流出一丝悦色,有气无力道:“燕青子的星盘之上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叫那头畜生吃了。”

我哽咽道:“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他慌忙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不留神叫那头畜生暗算了,不打紧。”

我瞧他身子微微颤抖,哪里轻飘飘一句不打紧就能带过去的。

“你那么多灵丹妙药,你告诉我什么药能治你,我回草庐给你取!”

他却说:“顶多再修养个十天半月便能痊愈了,不打紧。”

他有意要岔开话题,转而问我:“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为何我们都找不到你?”

我只得擦擦眼泪,如实告诉他:“那日我也被天雷给伤了,摔了下去,叫人救了,而后被带去了魔域。”

他脸色陡然一变,突然掐着我的手腕,一双眸子目光有些锐利似还带着寒气,严肃问道:“谁带你去的?你可受伤?又如何逃出来的?”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且盯着我等我的回答,我只得继续道:“那人叫君瑜,不过你放心,他不曾伤害我,他妹妹迷迭将我放了出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缓缓道:“难怪星盘之中找不到你的身影,没想到竟是落到了魔窟。”

他心中似有忧思,抬手拇指轻轻刮过我的脸颊,动作极轻柔,我猛地一怔,捂住胸口,那胸腔中叫心的东西砰砰砰地乱跳。

我有些疑惑,感觉自己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脸有些发烫,一定是在魔域受的伤还没好利索。

泽辰突然带着一种苦口婆心的教诲之意,道:“往后你便留在昆仑虚吧,好好修行。”

诚然我心中是盘算过要离开草庐,甚至想留在昆仑虚,但他今日这么一说,我心中似有千千结一瞬间被解开的感觉,我俯身蹲在他身边,道:“不,我要留在你身边!”

从前我总是抱怨,在他身边,每日都得听他唠叨,督促我学习,督促我锄草,督促我捣药,督促我煮饭,不让我下山,不让我做胭脂水粉,不让我参合人间的是是非非,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早已成了一种习惯,且不知为何,留在他身边,总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抬首,看着我,脸上总算有了一抹笑意,回了个好字。

半月,我便日日在他床榻边守着,喂他吃药,这上神的体质就是同我等小妖不一样,他说他半月能痊愈,果真将将十天左右,便好了大半,脸色较先前红润了许多。

燕青子甚感欣慰,看我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大一样,从前总有种莫名的敌意,他见泽辰大好要离开昆仑,立马上前道:“之前的炼妖大赛才举行到一半便被打断了,如今危机也已解除,不如留下来观完比赛再离开不迟,况且师兄你大病初愈。”

泽辰看了我一眼,问:“你意下如何?”

上次的事情,我这心中还有些后怕,炼妖大赛我可不敢再逗留了,万一再生出什么事端,我便摆摆手:“不了不了,草庐的花草还等着我们回去照料。”

想了想,好歹燕青子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傅,我便叩拜行了个礼,惹得他十分不好意思,万般不舍地送别我们。

下山的路曲折宛转,路途漫漫,本腾个云驾个雾,也就眨眼的功夫,他偏偏要用走的,说是欣赏欣赏沿途的风景,诚然此间风景如画。

他突然问我:“你不是一直想上昆仑,为何又不愿留下了?”

我笑笑:“昆仑再好,总归没有你在身边很不习惯。”

他突然脚步一滞,转身挡住我的去路,“你方才说什么?”

他几时变得耳背了,难道大病初愈后的后遗症,从前我生病了,他总迁就我,如今,我迁就一下他也无妨,便踮起脚尖冲着他的耳朵道:“我方才说你不在身边我不习惯!”

话毕,我只觉得身子一紧,泽辰竟然一把将我抱住,他炙热的呼吸扑在我脖颈处,十分痒痒,我费力抬手挠了挠,挠着挠着,思绪忽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燕青子曾说过,我长得像泽辰万年前身边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同他的关系十分亲密,或许便是传言中的妻子。

我心口像被针刺了一般,一把将他推开,吞吞吐吐道:“男。。。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你告诉我的,你突然抱我是为何?”

他脸色一僵,目光一暗,道:“对不起。”

泽辰一向沉稳,此番突然一反常态,要么是后遗症要么就是想起自己的凡**子了,但作为一个曾经的上神,后遗症应该是很牵强,我便小声问道:“你可是思念你的亡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