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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明珠清冷的光幽幽然照下,枯骨之上遍布血痕,像是开出了曼珠沙华。

  我很少打架,怕自己打不过,丢人不说还容易丢命,正因为很少打架便缺乏了些经验。

  周围翻涌的妖气一重高过一重,可怕的吼声在我耳边萦绕,而那被冲撞得摇摇欲坠的枯木,叶片凌乱落下,漫天都是。

  我握剑的手抖得厉害,看了看满身的血痕,疼痛如蛛丝裹身,一层叠着一层。

  香鼎之中的烟丝就在不远处指引着方向,快了,我就快要找到她了,即便是将这里得邪灵一一斩杀,我也要撑到最后。

  我勉强扶着剑立住,然而力气和意识却一点点剥离。

  那时候我也在疑惑,奋不顾身,偏偏要闯这个虎狼之地,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为了他,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潜力这东西,不可估量,曾经泽辰便说过,我是个可造之材,只是还未开窍。

  我问他何时才能开窍,他却淡淡回我:“可能明日,可能一两百年,可能永远都不能。”

  末了又不留情面地添了一句:“你如此不求上进,吊儿郎当,大概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他终究是低估了我,密密麻麻的邪灵,层层叠叠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向我压来之时,茫茫视线之中,我仿佛望见一片海,胸口里陡然觉得无比光明,一道璀璨光华过后,光明吞没了黑暗,周围归于一片平静,而满地的白骨突然长出了绿草,盖出了刺目的血色。

  绿草之中满是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

  我攀着老树藤爬起,还未来得及抹干净脸上的血痕,颤抖着双手捧着香鼎,那瞬间,心中却是无比的欢喜。

  我一步步靠近,拨开枝叶,在一棵早已枯败的参天巨树之下看到了她的背影。

  白色的裙摆,如瀑布倾泻的长发,像一朵圣洁的白牡丹,安安静静绽放。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无妄森林里满是邪祟,而她却似乎并未受到侵染。

  我喊了声她的名字,她缓缓转身,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然而那张脸却委实惊到我了。

  我看她的脸便像是在照镜子一般,不过那张脸毫无生气,目光空洞,没有表情,像一张白纸,她整个身子也如同白纸一般轻飘飘立在那里。

  我小心翼翼打开香鼎,她的身子便晃晃悠悠卷入了香鼎之中。

  我终于找到她了,如同寻得了一块珍宝一般,然而这珍宝不是我的,而是泽辰的,他珍惜的,便是我珍惜的,如今我总算圆了他的念想,权当报答了他这几百年的照拂。

  可虽寻到了黎月,我望着寂寥的无妄森林,却不晓得还有没有力气能走的出去。

  每走一步,便觉得那条腿像是被荆棘捆绑住,而那锐利的针刺插入血肉之中,疼得我直打颤。

  林中突然雨雾苍茫,林中岚烟散开,微光渐渐晕开,仿佛要将罪孽都洗刷干净。

  我一手护着香鼎,一手捂住胸口那道还在不停渗血的伤口。

  我费力前行却撞到了一个胸口,抬头,雨幕一瞬褪去,而那微光之中,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我看着他那张纤尘不染的脸,笑着举起手里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我找到她了!”

  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冰冰凉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为何如此蠢笨,他让你来,你便来,你就如此不珍惜自己?”

  我怔住,内心泛着苦涩,却还是强挤出一丝笑来:“我……我这不是没事,而……而且我终于找到她了。”

  他的眼神冷的有些可怕,他是在责怪我擅作主张,毕竟寻到是好若是寻不到将自己折了进去,那他便真会彻底失去她了。

  脸上有些痒,我抹了把不知是泪痕还是血痕,想着打消了他的顾虑。

  “你总道我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但你看今日,我一人斩杀了这么多邪祟,又帮你将黎月救了出来,往……往后就是我一人也不用再怕了。”

  他却叹息一声:“此前我在你身上下了道护身咒,性命攸关之时,便会出来护你,这咒只能使用一次,若你方才没用,我又如何知道你竟然跑来了这里!”

  墨色般的林中,起了风,而我有些茫然。

  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乃是走散的鬼君,他衣衫规整,身上没有一条伤口,而他的侍卫皆是狼狈不堪,且少了几个应该是没能逃出来。

  他见到泽辰先是一愣,看来又是相识的,再看看满身血痕的我,应是明白了。

  冷笑一声:“蔓草口中的人便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