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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暮冥冥,空荡的庭院挂满了花,凉亭寂寂,四处都没有灯。

    景袖的身形更显瘦削,单薄。

    灵不微示意她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

    景袖缓缓上前,于冰冷的石凳上坐下,她摩挲了一下酒杯,笑:“这酒又是哪里偷的?”

    灵不微也笑了:“就你们厨房啊,酒坛子一堆,随便取了。”

    “不是只爱喝好酒吗?”景袖撑着手,“厨房的没什么好酒,藏在酒窖里的才好,回头我带你去取。”

    灵不微:“为什么要回头?”

    景袖定定地盯着她,随即朗声大笑,拉住她的手:“走!”

    两人在黑夜中穿行,迅疾若风。

    那是在灵不微借用了景袖的灵力前提下。

    “过来,”门口的守卫毫无反应,景袖直接迈进去,往石壁上按了按,石门大开。

    灵不微进去后,倒吸一口冷气:“好冷。”

    “冰窖当然冷,”景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只是我没想到,有一日你也会怕冷。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真不愿意说?”

    灵不微摆摆手:“说什么啊,我自己都迷迷糊糊的,你若真想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那日和那人同归于尽,以为自己身死道消,转世投胎去了,没想到一睁眼睛,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同归于尽?!”景袖语调骤然拔高,她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染上了惊诧与……恐惧。

    灵不微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吗?”

    “我……”景袖瞳孔微微一缩,她盯着灵不微良久,才抽动了一下嘴角,“我在想,你有神骨,冉……冉白玉凭什么和你……同归于尽?”

    冉白玉。

    再听这个名字,恍如隔世。

    曾经求她为道侣,与她同修术法,后来灭问仙派上下,栽赃嫁祸给她,妄图得到她身上那根神骨的男人。

    最后也死在了她的剑下。

    灵不微有些微恍惚,也正是因此,她忽略了景袖语气的古怪。

    那些陈年往事,她本不想说,可她看见景袖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一颗一颗的,从眼眶里挤出来,在满是冰块的冰窖里,泛着微微的蓝。

    “你别哭啊?小景宝贝,你怎么了?”灵不微没料到这个走向。

    她琢磨了一下景袖的话,回答:“我有神骨是没错,可我那时候不是刚被雷劈伤了吗?加上我师门被灭……”

    她声音小下去:“我原就是心神受了影响,半疯半魔了吧,遇上请君入瓮的冉白玉,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付出点代价。

    呵。

    你的命只是一点代价吗?

    “阿微,”景袖攥紧了灵不微的手,“离开岚州吧,随便去哪里,快点离开。”

    她看起来既绝望,又悲伤。

    灵不微僵住了。

    她轻轻开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小景,告诉我,你在岚都的麻烦……”

    沉吟半晌,灵不微道:“我虽决定死匿于世,可暴露身份去联系一些老古董,也不是不行。”

    她会错意了。

    她什么也不明白。

    景袖定了定神:“你猜到了什么?”

    “你和布鸣什么关系?”灵不微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幽昙木上吊下来的那些尸体,是不是对罪人的处刑?”

    “小景,你是为了什么,判了他们去死。”

    景袖闭了闭眼,神情有些疲倦:“阿微,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身世?”

    “我是鬼修和凡人生下来的孩子,我爹娘视我如珍宝,”景袖蓦然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灵不微,“那么阿微,你见过我爹娘吗?”

    灵不微没说话。

    “我爹娘死在我十五岁那一年,”景袖说。

    ……

    仙盟的人要调查普通人,实在是易如反掌。

    尤其是在宋蝉勒令查清的前提下,这些仙盟弟子宛如脑袋上下了催命符,上上下下跑得清清楚楚。

    即使他们不懂,为什么宋蝉会这么计较几个普通人的生平。

    就是一些被恶妖盯上了的倒霉鬼,不是吗?

    七个人,七份生平的记载。

    因着都是些普通人,故此也没什么东西好写,薄薄的一张纸就覆盖了所有。

    宋蝉拿全七个人的来历时,已是第二日傍晚。

    这一整日,昏迷的弟子未醒,灵不微和景袖不见踪影,度九思闭门不出,整座使馆都格外寂静。

    仔仔细细地看完七人的来历后,宋蝉眉心不安地皱起。

    七个普通男人,年纪相仿,都已有一百五十岁高龄。

    看起来仍是青壮年,乃缘于他们都得过一位高人指点,延续了性命。

    他们的生平没有交集,只除了一件事——跟随过同一个高人,且后来都在其手下卖命。

    这个高人……

    看见那个名字,萦绕在宋蝉心头的疑惑也如迷雾一般散开。

    他闭上眼,身随心动,下一秒身体便出现在了布鸣的房间。

    布鸣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