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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妖这么做是“攻其所必救”,孩子落崖岂可活命?

    然甫一窜出,她便知不妙!

    许是因本命元神开始抗拒,不能轻易操控,妖于是放弃夺舍。

    秋笃静在半空回眸去看时,妖正用十分残暴的方式挣开那具肉躯,几将小妇人开膛剖腹!

    浑沌的一团,什么也瞧不清,连火大、惊骇、惋惜的心绪都还不及生出,她手已扣上腰侧成排的暗器飞刀,飕飕飕——连发不歇,仅听到妖物发出厉声惨呼,根本不及再看,身子已朝崖下坠跌。

    凛然峰上的强风呼呼过耳,她的眸线跟女娃儿的双眼在半空对上。

    孩子约莫吓傻,没有惊骇哭叫,只眨也不眨望紧她。

    可以的!秋笃静,你能赶上她!

    后发先至啊!你身子比她沉,气沉丹田,力上加力,一定、绝对、无论如何,都会赶上的!

    五指箕张,长臂深探,终于终于,她抓到孩子。

    将女娃儿搂入怀中的同时,她半空靠腰力使了记“鲤鱼打挺”,让背部尽量贴靠崖壁,随即单手扣住最后一把小飞刀狠狠往壁上插刺,试图将飞刀嵌入岩壁缝中,一方面亦多少缓下下坠之速。

    但,还是坠得飞快,撞得她头晕目眩。

    脑海一片空白,也不知为何会浮出那张倨傲的脸、那抹玉立长身!

    “白凛——”绷在胸臆间的气终于冲喉而出。

    扫得她发丝如鞭、打在肤上作疼不已的狂风骤然止住。

    秋笃静发现身躯悬浮空中,足下无一处着点。

    她单臂搂住的孩子亦紧紧回抱她,就像抱住娘亲那样圈抱她的颈项,小脸埋在她颈侧,瘦小身子颤抖抖。

    而后风又起,是徐徐的风,虽含霜伴雪,莫名地竟有春信气味。

    埋在她怀里的小家伙也察觉古怪,很缓慢地扭过头,一看,跟她一样,傻了。

    在她们面前不到半臂距离,那人一头流泉白发,傲慢又无端清俊的脸,袖底与袍摆潇洒波荡的雪身秋笃静大气不敢喘,两眼往下,看到他的裸足也是踩在风里,虚空飘浮,她眼睛倏地回到他脸上,见他黑蓝瞳底有深深浅浅的火流淌,隐隐不耐烦似。

    “你到底过不过来?”白凛没好气问,斜睨了眼她犹然握刀高举的手。“还是真打算靠着一把小飞刀,戳着岩壁自行爬上去?”

    回神!

    秋笃静在他撇开脸像要离开之际,抛掉飞刀,猛地扑抱过去。

    女娃儿揽紧她的颈项,她则揽紧白凛颈项,脸埋在他颈窝,一吸气,他肤上纯然的清冽钻进鼻中与脑内,神魂凛然,灵台清明许多。

    “其实拉住我的袖子即可”白凛被她突然抱住,先是一愣,随即垂目低低说了声,但怀里这个长大了的姑娘好像没听见?

    她抱得这么使劲儿,还轻颤着,嗯算了,不跟她计较。

    他并未回搂她,只说:“抱牢了。”

    秋笃静感到风势回复到原先的张狂冰寒,男人带着她们笔直往上飞冲。

    忽而足下一顿,是踩在地面的感觉无误,她还攀着白凛,臂弯里的孩子已挣扎着想落地。

    “娘!娘——”雪太深,女娃儿边跑边摔,七手八脚爬到娘亲身畔。

    秋笃静心头大惊!

    雪遭血染,触目惊心地漫开一片,小妇人半身血污,模样惨极。

    要拦住孩子别去看已然不及。

    她丢开白凛急急跟过去,瞧都没瞧他一眼,更没察觉男人正眯起狐狸美目,一副“竟然用完我就丢”的不满表情。

    “娘跟湘儿说话,娘说说话,别死啊娘别死啊”孩子呜呜哭泣,抓着娘亲的手,趴在娘的耳畔直嚷。

    小妇人被夺舍已耗掉大部分生气,肉躯又受重创,根本雪上加霜,回天乏术。

    “湘儿不怕”双眼早掀不开,只是听到孩子哭叫,残余的某种本能让灰白的唇逸出那样的话,声音如丝,淡到不能再淡,然后便归沉寂。

    女娃儿怔了怔,死死盯着那张瞬间枯槁的脸,跟着就放声大哭。“没有怕,湘儿没有怕,娘啊——娘啊——”

    秋笃静眸眶发热,鼻腔里一阵酸。

    她单膝跪在孩子身边,除将手搭在孩子背上轻轻拍抚,实也不知该如何给予安慰。然后,她又做出惯有举动——双眸一瞥,自然而然去寻找某位“山大王”的身影,眼中带着自身亦未察觉的希冀和仰赖

    白凛气息不稳,被她恼出来的。

    她使来使去就这一招,很真诚的无辜,却令他一肚子火。

    也不知是气她的真诚,抑或气她的无辜?反正当她这样看他,总让他觉得不出面将事解决了,好像很对不起谁。

    是说他堂堂九尾雪天狐,究竟谁有资格让他对不起了?

    冷哼一声,他撇撇嘴还是挪动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