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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七八日,江都陆陆续续传来了好几封信。

    或许是上次菱花废话太多,被浣碧教导过,这次的信太多是浣碧的口吻。

    “公主,府中可卖的珍宝十天前便清点好,让冯七托汾郡的人送至关外,今日已收到大部分银票。

    关于府中事物,浣碧自作主张,留下了陛下赏赐的孤本典籍、文房四宝。心想公主或有所用。

    为掩人耳目,菱花又从城外买了几个仆役进府,照例日日给您送膳食。由浣碧装作公主,昨日去了东街铺子买胭脂。

    待公主令下,我同菱花便即刻出发,唯望公主保重身体,公主所需之物等我同菱花已皆做好准备。

    另:公主,谢谢您替我相看的良人,浣碧笨拙,幸得公主垂怜,拾得几本书册,今又蒙大恩,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小春痴笨,不知能否侍奉好公主?”

    我的眼睛不由得发酸,少时菱花浣碧得以伴读,是我嫌太傅讲经文课太过无聊,央求父皇同意。

    本是我的无心之举,她们却都尽力读懂那些晦涩的文字。

    府中的孤本典籍众多,对于现在的我确实用处颇多。

    至于卖物之事,一是需要,待我失踪的消息散开后,再卖就难以脱手,风险极大。二是安全,若是仅浣碧三人赶路,方便许多。

    我研墨提笔,写了长长的回信。

    段月来找我时,我才发觉天已经微微黑了。

    “公主,给姐姐们的信写好了吗?”,段月未曾见过菱花浣碧,却心心念念着她们,“谢先生来找你啦!”

    我点点头,把信交给段月,命她速交于暗哨。

    春天的白白昼仍旧短暂,不过我走到门口的功夫,便需点灯了。

    “江姑娘!”谢苑洲笑着同我挥挥手,“江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我中午派段月去通知谢苑洲,若是他有空闲,便来越苑一趟,今晚有事要商议。

    原本我是不打算让谢苑洲跟我同行的,但经过几番试探与考量,不难发现他口中的兄长绝非我可以哄骗之人。

    若是没有谢苑洲出面,恐怕计划难以实行,且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谢先生进来吧,”我指了指内厅,“在这里不方便说。”

    谢苑洲随我走到了内厅,小春正在擦着花瓶,今日风大得过分,西郊的土尘被卷得零落,庭院等皆不能幸免,收拾到此刻才堪堪恢复原样。

    “这是小春,”我对着小春笑了笑,便让她先下去吃点东西休息。

    小春乐呵呵地给谢苑洲打了个招呼,便兴高采烈地去厨房找吃的了。

    “谢先生,我想问的是,您今晚能否出发?”我正色看着谢苑洲,顺势把手中的茶端给他。

    谢苑洲有些惊讶,似乎是被我的开门见山吓到了:“今晚?若是赶路,最早也得后日清晨才能到玉城了,怕是会累着你啊?”

    “不,不从汾郡走城中,”我润了润嗓子,“若是从穿过汾郡直达玉城,太过招摇。我想沿着城线走。”

    “你是说沿着汾郡和玉城边线,直接出关?”谢苑洲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且不说多一日的路程,那沿线上的人大多是恶徒,凶险十分。”

    我吹了吹瓷盏中漂浮的青叶,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释然地笑了笑,“段月带着小春走正路,横穿汾、玉两城,可提前到达玉城外接应我们。”

    “若是谢先生有能保护得了我的自信,我又有何可惧?”

    谢苑洲似乎在认真思考些什么,微垂着头,一时半会没给我回答,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我就无话可说了,江姑娘就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谢苑洲结结巴巴地辩解着,发现说不清楚后只好作罢,丧气般拉下了嘴角。

    “我相信你,谢不歌。”我对上谢苑洲的眼睛,“路途凶险,仅带好盘缠口粮,一套衣服便可。今夜子时,满洲苑见。”

    “那江姑娘便等着我吧。”谢苑洲定了定神,对我拜了一拜,“离骚那些兵书江姑娘都已经看完,我也早就烂熟于心,等我回去便一把火烧了。”

    我默了默,谢苑洲也不是完全傻的,他其实也明白那些东西不是可以随便给别人看的。

    我不知林先生同他是什么关系,更不知我如何值得他相信。

    这么多日过去了,我才发觉谢苑洲当真是个好人,总之,这次出关不许失败。

    我无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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