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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春光出奇得明媚。

    身旁浅浅的凹陷还留有一丝温度,长辞去上朝了。算算时间,今日的我也起得格外早。

    浣碧一向手巧,春日桃花落得纷飞,她都派人捡了去,除了制成熏香外,还用玻璃细密压平,颜色依旧可爱。

    此刻正把压平的花儿贴在我的朝服裙摆,又将早上新摘的新花缝在压花上。

    天竺的白丝锦服,缀新春灼灼桃瓣。

    连我都不由得夸赞自己一句盛世明珠。

    平叛北方之事,长辞既已解决军需,定然也找好了出征的人。

    不出意外是邢将军,邢贲思。

    但他总是要禀朝廷,得父皇恩允的。长辞向来不爱欠某人情,即便是于我,也是滴水涌泉。

    所以断然做不出让我去替他为父皇求情之事。

    我却是一定要去的,长辞并不知晓父皇和秦王的感情远不止表面那般,让父皇答应出征,功夫倒是难做。

    且父皇无嫡子,又要诛秦王,天下大义也是不允的。

    我相信长辞能够说服父皇,能够解释为何我有如此多钱,又为何愿借于他。

    但最终父皇都要见我一面,都要听一听我的答案。

    更何况,哪有那么容易呢。

    从出宫那天起我便明白了一件事,永远不要去等,不要去等谁来找你,更不要等谁来爱你。

    ——

    ——

    我到殿外时已经感觉到一丝微妙。

    似乎气氛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曹公公看到我后,行了个大礼,不用我说便福灵心至地进了殿,很快便有人来宣我进殿。

    “儿臣拜见父皇。”我跪在殿前,长辞就站在我身侧,显然,正巧在论北方异动。

    “起来吧,朕刚好有事问你。”父皇笑着看向我,对着这样愉悦的脸,我竟不知他眼里的真情有几分。

    “朕听闻,最近长尚书与姝儿来往甚密啊。”父皇的脸上褶子很多,可能是因为他笑得实在太灿烂。

    甚至还叫了我的小名,皖姝。

    我立即便反应过来了,有些凝噎,公主府的口风是最紧的,难道尚书府的都是漏嘴么。

    我看向长辞,眼神算不上和善。

    后者却是嘴角浅浅勾起,对我拜了拜,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公主爱河山,臣不忍北方叛而扰公主心。”

    “愿倾尽家财,定天下太平。”

    我深深震撼了,为长辞的不要脸,也为父皇竟相信此等胡话。

    世人谁不知我皖江雨爱慕长家子?更何况他们家哪来那么多钱来定天下太平,这幌子扯得未免太远。

    只是这样的说辞,让父皇龙颜大悦。

    父皇定是知道钱不是长辞的,但是又如何呢?长辞是不二忠臣,不花他的钱,守他的江山。

    还让天下人都知道少年英才的长辞于他的嫡女有意。

    谁还会关注此刻的父皇没有嫡子呢,好像突然便有了几分盛世景象,令我嫌恶得慌。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用十几年感受了个透彻。

    最是无情长家郎,我亦是用十几年明白。

    明明此刻的我应当是闪烁的,华服美貌,恩宠极尽,还得了全天下顶顶好的儿郎付爱。

    可我只觉得威武殿内的目光太炙热,只觉得长辞淋的那场雨如数奉还到了我身上。

    我宁愿他辱我,不,他不就是在辱我吗?

    我对着长辞笑了,甚至不顾礼数走到了他身边,“你应当知道,拿我挡箭是何后果。”

    我的声音太低了,除了长辞,身旁的曹公公都眯起了眼,并未听到一分。

    在众人眼里,女儿羞怯,儿郎清越。

    可我知道,我一定要让长辞记住我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绝不是一张脸就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