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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1

    “你没想好。”小天狼星重复着她的话,抬头注视着佐伊的表情,“是单纯地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你知道,但没做决定?”

    “我没做决定。”佐伊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这不是个容易的决定,那部剧的男主演当时在英国没人站出来反抗他,后来同一部剧,不同的制作人,不同的国家,那个剧组女主演站出来举报他,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喜闻乐见的结局。

    “上一个这样做的人。”佐伊盯着桌子上的那杯水看,纠结又迟疑地说,“她,她有一年都没戏演,并不是说她做错了,她成功了,那个对她施以暴力的男演员公开道歉,工会支持了她要求制片人支付工资和赔偿的请求,但是她一年都没登上过舞台。”

    小天狼星不能理解,即使他大多数情况下都行事老练,但他总还是保有着某些天真,“他们支持了她又抵制她?这不合常理。”

    “你是老板也不愿意用一个随时可能举报你的员工,对吧?”佐伊抱着自己的膝盖,“而且她自己也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总之很多因素加在一起,严格地来说,她到现在好像都没回到音乐剧舞台上,她去演歌剧了。”

    “所以老板们应该规范自己的行为而不是,”小天狼星突然顿住,语气缓和下来,“你说得对,他们有他们的人际圈,互相袒护,同时互相支撑。”

    “她至少还能去唱歌剧。”佐伊撑着地板站起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酒,“我都荒废这么久了,没可能重新进舞团。”

    瓶盖“噗”地一声被打开,佐伊对着瓶口喝起来,小天狼星眼巴巴在客厅看着,故意咳嗽两声想吸引人的注意力。

    “想要这个?”佐伊晃着瓶子问他,小天狼星点点头,佐伊学着他的样子摇头,走回到茶几对面坐下,“我现在不敢给你酒精,我不会允许你的尸体出现在我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的,床上不行,沙发也不行。”

    “这才有多少酒精。”小天狼星不以为然,“而且我说了我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有点头晕。”

    “小朋友没睡足就回家睡觉。”佐伊把酒瓶放在桌面上,从茶几下拿出纸和笔,挑挑拣拣找出一张背面是空白的纸,准备往上面写点什么,小天狼星已经拿着她的酒瓶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把我的酒还给我。”

    “我可以把这杯水让给你。”小天狼星伸出手推了一下桌上的杯子,佐伊翻了个白眼,笔尖在纸上移动。

    “在写什么?”小天狼星探过身倒着看她写下的字迹,佐伊已经完成在左边的工作,利落地在纸上画下两条线,然后把这张纸转过去给小天狼星看,“我写好的这一栏是我需要,嗯,想要完成的事,中间空白部分打算写可能遇到的困难,右边写处理方法。”

    “第一步,”小天狼星举起这张薄薄的纸,“收集证据,分成人证和物证,人证?”

    “我有从那时就一起工作的朋友,算是朋友吧,我们总是在同一个剧组。”佐伊解释道。

    “物证我们等一下再说,我暂时有点眉目。”小天狼星把纸拿下来一点看着佐伊,“困难呢?”

    “人证不够,除非现在剧组里的人愿意作证,如果那个小姑娘愿意就更好了,但没人愿意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来做这种事,很难,尤其是那个女孩,她不一定会觉得我是好意。”

    “就是说你想做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小天狼星总结道。

    “算是吧。”佐伊点点头,“但也不能说出力不讨好,如果我十年前就能清醒过来,有勇气站出来,这十年不知道会少多少受害者。”

    “靠你一己之力几乎不可能完成。”小天狼星看着她。

    “所以我也没想好我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佐伊叹出一口气,“我就说还是算了吧,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她伸手从小天狼星手里把纸抽出来,“之后的每一步也都是麻烦,我打拼了十年,刚签了公司,拿到第一个女主角的角色,我不确定我愿意放弃这些,就因为这样一个,人渣。”

    “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可以帮你。”小天狼星真诚地看着佐伊,佐伊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故事的结局我还没讲完。”

    小天狼星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听,佐伊用笔在最后一行字上画了一个圈,举起来给小天狼星看,“最后一个目标是让他身败名裂,以强制手段禁止他从事演艺相关的工作,但事实上,这个结局更有可能是他换个国家继续为所欲为。”

    她抓着纸的手因为用力有些颤抖,小天狼星拍了拍她的胳膊,她不为所动,小天狼星只好帮她把胳膊按下去,“所以故事的结局是?”

    “男演员现在还享受着一切,受人尊敬,几年前作为首演和主演站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的舞台中央,接受几千人的掌声和欢呼,恶意无视一切并且克扣她工资的制作人换一个国家继续逍遥自在,作威作福。”佐伊深吸了一口气,“这大概率也是我要面对的结果,而且在演出开始前搞垮制作人,整个剧组的演员大概率都会失业,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找到下一份工作的。”

    她从茶几下拿出一整套全新的还没被她勾画过的剧本摆在桌上,“这部剧又有什么错呢,这一次失败,等到下一次不一定还能被其他制作人看上,有些小的剧目只有这一次机会。”

    小天狼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佐伊自己心里或许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她还没办法说服自己,所以他只是安静地听着。

    “但生计和尊严,和健康,和正义,它们之间不能比较,比不出孰轻孰重,因为以上那些顾虑就假装看不到他的罪行吗?”佐伊有些烦躁地把头发别在耳后,“我是个成年人,我独自生活了十年,我能完美地在生活和工作间找到平衡,我该懂得趋利避害,我应该,我不能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那样冲动。”

    “嘿,别这样说。”小天狼星握住她折磨自己头发的手,“坚持正义并不是错误。”

    “带给他们痛苦,打破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也不是错误吗?”佐伊怀疑地看向他。

    “你很难说他们在这样的生活中真的获得了平静。”小天狼星松开她的手,把酒瓶里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谁愿意整天被一个不完全的专业人士指手画脚,又有多少人完全赞同他欺骗小姑娘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