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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思索再三终于故作随意地说起他的母亲,他说他母亲不知从哪里听到一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说我不知何年何月曾与一个流氓犯过从甚密,老人对此感到别扭和忌嫌。大康说这话时语气尽

量装饰得轻松随便,但依然使人如坠寒窑一般心惊胆战。我失去了爱不想再失去爱,我有亲难投有家难归我已经离不开大康,我真怕他默默地从我身边走开,使我再次忍受无依无靠的空旷。大康搂着我,轻吻我的脸:“我跟妈说,你早和那人断绝关系了。

我伏在大康宽阔的怀抱里,亲着他满是胡茬的脸膛,我搜索枯肠向他诉说爱情,可这时我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是这样可悲,我爱你吗大康?

但我依然亲着你满是胡茬的脸膛,我多么惧怕多么憎恨多么理解你的愁眉不展。你竭力掩饰着两难的心境,携我去了东潮去了西郊游遍了晴川所有的公园名胜村野小景。为了能使你我双双返城,你不辞辛苦四处奔波,你指引着我小心地涉入了你的兄弟姐妹的社交圈,你不想让我孤独寂寞和这家庭格格不入。

那时期我真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告别过去,走向新生,心中既幸福又慌恐,因为新的生活圈子常常令我紧张拘束,而过去的一切,却不知为什么总在我心头索绕着一股淡淡的温暖和难舍的忧愁。

它总是使我忽然夜半梦醒,眼前浮出毛京紧锁的眉头。

还有我的女儿,我日思夜想的心头肉。

他也为我在一家服装厂领到了一张临时工的出入证。我们计划着在播种时节回山里去,告别乡亲,取回行李。

下第一场春雨的那天晚上,大康家的“政治沙龙”里挤满了兴致勃勃的时代青年,桌子上摆满了当时很不好买的啤酒和汽水,两个穿旧军服的青年如宠儿一样被众人簇拥着,高声谈论着他们在军队工作的父亲即将复出的消息。那时正值温都尔汗事件发生不久,几人弹冠相庆,凡人不堪回首。政治舞台上的翻云覆雨,把那个晚上的青年们弄得兴奋不已,我帮他们在厨房里操作,进进出出地拼凑着虽简单却不失知识分子调子的晚餐,并不去留意他们的高谈阔论。当我刚刚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摆放杯著的时候,一个迟来的客人忽然惊讶地唤我。

“刘敏作是刘敏吧?Y

是个女客。

我认出了原来是肖琳。

这是我回到晴;后碰到的第一个熟人,我本不想碰到任何熟人,{奇.书。网}和肖琳的邂逅使我忽地一下把本来希望永远遗忘的过去,过去的一切,都缀连起来了。

肖琳从餐桌后面绕过来,极惊喜地拉住我的手,大声叫着:“真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你怎么也来了?”

我惶然不知怎样回答。

“告诉你,几个月以前你猜我见到谁了,我见到毛京了!”

晴天霹雳,我瞪大眼睛,刹那间不知是悲是喜。

这时厨房里有人喊我,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逃命般地向厨房奔去。

厨房里弥漫着热气,弥漫着一股极其压抑的湿闷。做饭的阿姨向我嘱咐了一句什么便端着菜出去了。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嘈杂枯燥的热气中,甚至没有察觉就流下了眼泪。肖琳默默地进来了,她默默地搂过我抖动的双肩,只有力量没有语言。我竭力把咸咸的泪水吞下,我不知道该不该再回首当年……

“我跟毛京说了,说你等着他呢,我告诉他你生了个漂亮的女孩儿,你和孩子都等着他呢。唉,毛京还是毛京

炉子上烧着一个砂锅,发出惨噬作响的焦糊味,肖琳帮我把砂锅端下来,放在地上,她吹着手说:“等吃完饭,我慢慢再跟你谈。”她说完用力楼了我一下,出去了。

毛京还活着,他已经知道了女儿的降生,这碎然而至的消息使我激动得几乎喊叫起来,又茫然不知该怎样选择,我失去了女儿,毛京会不会责备我?

那时我发疯似的想念我的毛京,恨不得立即与他重逢,哪怕九死十八难,也愿承当!但是突然回首,我惊惶地发现了大康堵在厨房门口的阴沉的身影。

大康冷冷地说道:“你哭什么,我为你做了一切,也没见你湿过一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