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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京城开始下雪。

    安陵容天天数着日子等傅涯回京。

    终于在十一月底,等到他连夜赶回,飞驰的骏马之上,是他披着厚重斗篷迎着风雪奔来的模样,从冬帽至两袖皆有薄薄的积雪。

    安家众人在他途经最近的茶室内等着,从撑开细缝的窗户往楼下看去,每每听见马蹄声,众人都会放下茶杯停顿两秒。

    眼见天色暗淡下去,安陵容指尖微顿,楼下再次传来马蹄声,烈马嘶鸣一如初见。

    风雪交加的月色,让茶室平添了几分冬日温馨。

    故人重逢,更显怯意。

    “容儿。”

    傅涯眼尖,一眼便瞧见了茶室门口等着的紫玉,迅速停下马翻身落地。

    “傅少爷。”紫玉将准备好的斗篷交给傅涯换上,领着人进了内室。

    说是茶室其实更像能喝茶的客栈,位于京郊,背靠温泉汤池山庄,安陵容想着出来都出来了,不如就在这边的客栈住一晚。

    因此不急着让人往回赶。

    待到傅涯进屋,两人四目相对,又纷纷红了脸错开。

    安比槐和安伯起身笑迎他进屋,林秀将热好的茶汤递过去,再让店小二开始传晚膳。

    因着天黑后就只有锅子和汤面,菜色不丰盛但胜在暖和饱腹。

    铜锅底炖煮好的羊骨牛骨,配之各类肉片与粗粮,端过来时正咕咕噜噜冒着泡,窗外下起了大雪从来不及关的细缝里纷飞进屋,再快速融化,冷空气将锅子的热气化成白烟袅袅。

    “小傅赶了一天定是饿得狠了,先吃碗汤面垫垫肚子。”林秀慈爱地将牛肉拉面放到傅涯面前。

    “谢谢秀姨。”

    傅涯忙起身接过,双手还是冰的,捧着热汤也感觉不到温度。

    但他心里暖得厉害。

    眼眶发热,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在遇到容儿之前,不敢想过。

    随着锅子沸后,众人正式开始用膳。

    因都是家里人,便无需丫鬟小厮布菜,安比槐发话请他们在楼下吃两桌。

    连带着楼下马夫护卫一同用膳。

    “先吃肉,这孩子又瘦了。”林秀看着吃完面闷头干白米饭的傅涯,笑着让安比槐给他夹菜。

    “是,谢谢姨。”傅涯抬起头,愈发锋利的眉眼此刻很是舒展。

    他借着这话的台阶,无数次抬头看向安陵容,再无数次佯装夹菜垂下眼。

    心乱如麻。

    从来不是简单的形容词。

    此刻的他从耳根红到脸颊,不清楚是冻的热的还是羞的。

    千言万语,到了眼下却只能随着一筷子一筷子的菜吞入腹中。

    似乎在信纸上不论多么柔情蜜意的话,或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言论,都能在提笔点墨中落下书写出来。

    可到了面对面时,傅涯欲言又止,他向来嘴笨,既怕词不达意言不由衷,更怕几月不见生疏唐突。

    安陵容同样垂眸抬眼,捏着银筷停顿半晌,才敢慢慢往他那瞧。

    三个长辈在彼此眼里看出了欣慰与了然,故作咳嗽给两人找共同话题。

    一顿饭下来空气中的羞怯少了许多。

    入夜。

    安比槐和安伯酒足饭饱率先被送回房内。

    林秀同样回屋照顾安比槐。

    相似的情景下,又剩安陵容与傅涯两人面面相觑。

    从茶室到后面的住宿客栈,只需要穿过小小的回廊。

    两人却走得愈发缓慢。

    彼此默契地停在房间门口,月色朦胧,洒在傅涯高挺宽厚的身躯上,他背靠围栏将安陵容娇小的身影笼罩在阴影里。

    安陵容微微仰头看他,双眸似星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