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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宫大内,奇案纷呈。

    晋孝武帝司马曜即被张贵人因妒杀死,皇太子司马德宗即位,是为晋安帝。谥号其父为孝武皇帝,庙号烈宗,与孝武定皇后王法慧共葬于隆平陵。

    史说晋安帝天生智力残疾,甚于晋惠帝司马衷,自然也不会追究父皇之死。

    画外音:后有史家怀疑孝武帝酒后戏言,而被张贵人所弑之说不实,乃系真凶所散布谣言,但被宫人弑杀应属无疑。从而暗示孝武帝之死,极可能是司马道子父子一手策划。

    时有南郡公桓玄,字敬道,小字灵宝,乃大司马桓温之子,自负才能,常以雄豪自处,朝廷因其父之故见疑而不重用,年二十三岁,始拜洗马末职。

    尝往拜访琅琊王司马道子,值其酣醉,对桓玄喝道:你父晚年欲作逆贼,究系为何?

    桓玄伏地流汗不起,谢罪辞出,自此,切齿痛恨司马道子,每欲除之。其后出补义兴太守,自谓郁郁不得己志,每临其父桓温灵牌长叹: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

    于是弃官而去,归于封国南郡,待时而起。

    桓玄辞官归国,居住南郡治所江陵,复遭荆州刺史王忱处处压制。

    王忱病死,殷仲堪继任荆州,对桓玄十分敬惮,不敢等闲视之。欲借桓氏家族威望独霸荆州,因而折节与桓玄深交。而桓玄打算借助其军力以谋大业,亦自取悦于殷仲堪。

    二人自此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晋安帝隆安元年。尚书仆射王国宝、建威将军王绪乱政,倚仗会稽王司马道子势力,图谋削弱各方镇。

    桓玄遂劝殷仲堪道:王国宝乱政,此其豪杰勤王、建立不世奇功之时,明主岂有意乎?

    殷仲堪:有道是单丝不成线,只恐我单凭荆州,力不能及。

    桓玄不慌不忙,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置于案上:王恭举其青、兖二州之力,复加使君荆襄七郡,尚不足以讨伐王国宝乎?

    殷仲堪拆书视之,见果是青兖二州刺史亲笔,请桓玄劝说自己,共讨乱臣二王者。

    桓玄:今王恭已决定起兵,其事朝廷皆知。使君便推王恭为盟主,附骥其后,不亦可乎?成则同享富贵,败亦不过胁从,进退自如。

    殷仲堪心意乃决,于是发檄天下,起兵响应王恭。

    朝廷闻报大为畏惧,为息三州之乱,故杀王国宝、王绪,以谢天下。王恭本无大志,既出胸中之气,于是罢兵。

    叛乱平息之后,司马道子虽谓有惊无险,但亦因忧虑王恭及殷仲堪南北联手威胁朝廷,乃引司马尚之和司马休之为心腹,把揽兵权,以制衡各镇诸侯。

    隆安二年,桓玄见殷仲堪非为行大事者,乃欲出仕自为,遂上书天子,请求朝廷诏准自己出任广州刺史。

    奏疏入朝,适逢司马道子亦不欲其继续盘踞荆州,于是令其总督交、广二州军事,封建威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假节。

    桓玄虽受任命,却不不肯南下就职,留于荆州继续观望。

    其后未久,司马道子听从司马尚之建议,复又削夺豫州刺史庾楷防地。

    庾楷大怒,遂劝王恭再度举兵。王恭遂复联结桓玄、殷仲堪,举兵讨伐司马尚之兄弟,王恭自为盟主。

    殷仲堪谓王恭此番必定成功,于是分兵五千给桓玄,使随前锋南郡相杨佺期顺江南下。

    杨、桓二人到湓口,江州刺史王愉逃奔临川,被桓玄派兵追获。及后庾楷败于司马尚之,前来投奔桓玄,桓玄即于白石大败朝廷军。

    及后北府兵将领刘牢之倒戈相向,王恭因而败死;桓玄与杨佺期进至石头,迫使司马元显回防京师,并命丹阳尹王恺守石头城。

    刘牢之率北府军入援京师,桓玄与杨佺期畏惧,撤回荆洲,由此与朝廷军对峙。

    司马道子对刘牢之道:不如利诱桓玄和杨佺期,令二人倒戈攻击殷仲堪,则其盟自散。

    于是诏命以桓玄为江州刺史,杨佺期为雍州刺史,而贬殷仲堪为广州刺史。殷仲堪大怒,命桓玄、杨佺期率兵进攻建康。

    桓玄、杨佺期不从,决定接受朝廷任命。于是殷仲堪大惧,开始撤军。杨佺期部将刘系先行撤退,桓玄遂狼狈西退,直至浔阳追上殷仲堪。

    殷仲堪既失荆州刺史,需倚桓玄为援,桓玄亦要借助殷仲堪兵力,故此再次据势相结。因桓玄家世声望,殷仲堪与杨佺期共推其为盟主,遂相约皆不受朝命。

    司马道子见此大为恐惧,唯有下诏安抚,并命殷仲堪复任荆州刺史,请求和解。众人于是受命,各自引军返回驻地。

    征虏将军胡藩谓殷仲堪道:某观桓玄反复无常,将军崇待太过,此非长久之计也。

    殷仲堪不听其劝。胡藩知其必败,因内弟罗企生时任殷仲堪功曹,便劝内弟道:今殷使君倒持戈矛,以柄授人,迟早必受其祸;弟不早去,悔无及矣!

    罗企生深以为然,遂向殷仲堪辞职,与姐丈胡藩同还江东。

    由此晋朝诸侯各怀异志,均有反叛朝廷,扳倒司马道子父子之心,司马道子犹然不知。

    镜头转换,按下东晋,再说后燕。

    燕帝慕容垂驾坐中山,见丁零等一班老臣相继而亡,心中不胜悲怆;乃召慕容农为侍中、司隶校尉,以高阳王慕容隆为都督幽、平二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幽州牧。

    又令建留台于龙城,以慕容隆录留台尚书事。以护军将军平幼为征北长史,散骑常侍封孚为司马,并兼留台尚书。

    此时鲜卑贺兰部贺讷、贺染干兄弟为争本部之众而生内乱,后燕主慕容垂及匈奴铁弗部刘卫辰皆欲染指,极力与北魏代国争夺对贺兰部控制权。

    太元十五年,刘卫辰派军攻打贺兰部,被代主拓跋珪出兵击退,迁母舅贺讷及其部众于代国东境,与后燕毗邻。

    慕容垂乘机对贺讷软硬兼施,诱逼其叛代降燕,许封其为归善王。

    贺讷因自己本为鲜卑同族,意欲从之。

    贺讷弟贺染干闻讯,嫉其兄飞黄腾达,欲谋攻杀,取而代之。太元十六年正月,贺染干与贺讷举兵相攻。

    拓跋珪闻说二舅内讧,不胜之怒,遂请后燕主起兵讨伐之。

    后燕主慕容垂遂遣镇北将军兰汗率兵,大破贺染干于牛都。六月,慕容垂又遣赵王慕容麟率军攻击贺讷,生擒贺讷于赤城,降其部众数万。

    慕容垂命释放贺讷,还其部众,使其复归于牛川原地,而徙贺染干及其部众于中山。

    二部虽然解纷,但由此不和。

    燕建兴七年,春三月。燕主起兵五万,往击翟魏国主翟钊,伐其不臣之罪。翟钊大惊,自率军一万前来抵敌,又遣使求救于西燕主慕容永。

    慕容永得书,问计于群臣。

    尚书郎鲍遵出班奏道:今其两国以兵相持,我不可与解,宜使二寇相争。我乘其蔽,此卞庄子刺虎之计也。

    侍郎张腾却道:燕强魏弱,有何蔽何乘!不如应其所请速往救之,与我三国以成鼎足之势。所谓唇亡齿寒,若魏国被灭,慕容垂必乘胜兵伐我,则我亦难独存矣。今我不如乘其大兵出征魏国,国都空虚,自此引兵直趋中山。臣请二万精兵前往,昼设疑兵,夜布火炬于途;慕容垂闻之,必回兵自救,我击其前,而翟钊蹑其后,此天授良机,不可失也。

    慕容永想了半晌,却道:卿计并非万全,鲍遵之言是也。

    张腾出殿,喟然叹道:邻舍失火,犹谓我万全,岂可得乎?我等必将为慕容垂所虏。

    燕军前至黎阳,临河欲渡,翟钊列兵于南岸以拒之。

    慕容垂见不能渡,于是令别将虚屯营于北岸作为疑兵,自引大军去黎阳西四十里地名西津,连夜缝造牛皮筏百余艘,伪列兵仗于其上,溯流而下。

    翟钊以为燕军自上游渡河来攻,急引兵前来截击,临近见是空筏,上立者皆为假人。

    慕容垂见调虎离山之计得售,遂暗遣部将王镇引众上船下水,自黎阳津夜渡黄河,扎营于南岸,天色平明时营栅已经立成。

    翟钊复引兵还攻慕容垂大营,燕帝吩咐坚垒不战。翟钊攻营不拔,遂引兵退去。

    慕容垂见魏兵退却,即令击鼓吹号,王镇等部将奉燕帝令奋勇出击,慕容农亦于西津渡河,两面夹击,大破翟魏之军。

    翟钊逃奔长子,投慕容永而去。慕容垂尽获其众三万余户,并得其所统七郡。

    翟钊往投慕容永,岁余后复欲谋反,被慕容永诛杀,自此翟魏灭国。

    慕容垂大胜,于是以章武王慕容宙镇守滑台,使崔荫为司马。崔荫为人明敏强正,在滑台简刑法、轻赋役,流民皆来归附,不期年而户口滋息,大异于翟魏统治之时。

    建兴八年十月,燕主慕容垂升朝,与群臣计议,欲征西燕。

    诸将进言:慕容永并未向我挑衅;且我连年征讨,士座疲蔽,未可伐也。

    范阳王慕容德却道:慕容永本我燕国枝叶,僭位称号多年,不服王化。若不除之,无以统一阖族民心。

    慕容垂击节赞道:司徒之言,深明朕意。我今虽然年老,但即叩囊底智,亦足以取之,终不能留此贼,使其遗害于我子孙也。

    遂自中山发兵,前往邺城。

    西燕王慕容永闻燕帝引兵亲来,急以兵分道而拒,聚集粮草于台壁,以重兵屯守。

    慕容垂顿兵邺城西南,月余并不进兵。

    慕容永疑其将欲诡道以入,乃悉敛部众以杜太行山口,惟留台壁一军守把邺城。

    慕容垂知计谋已成,于是亲率大军出于滏口,入天井关,兵临台壁。台壁兵少,孤城对敌,如何对抗?因此被慕容垂一攻即陷,后燕军尽得其屯粮。

    慕容永闻报台壁已失,不由大惊失色,对诸将道:此又是调虎离山之计也。老贼以此破魏,今又故伎重施加于我身,实乃可恨!

    急调太行山诸军回兵,亲自统领,复来争夺台壁。

    慕容垂亦早已料着,遂命全军退出,列阵于台壁之南,复密遣数千精骑暗伏于南面山涧之中,如此如此,以待来军。

    慕容永亲引全军奋勇杀来,慕容垂与其交锋未几,便命向南而退。

    慕容永急报台壁之恨,率众鼓勇而进,涧中伏兵尽起,断其后路。其余诸路佯作败退燕军复回,大破西燕之军,慕容永领残军退回长子城。

    后燕兵四面俱进,将长子城重重围困,慕容永只得向东晋、北魏两国求救。

    救兵未至,西燕将士皆叛,大开城门,迎接后燕军入城。

    燕帝乃执慕容永杀之,西燕至此遂亡。

    慕容垂既灭西燕,声震天下,鲜卑族人皆望风而归。

    画外音:灭翟魏吞西燕后,慕容垂一生战功赫赫,达于顶点,但后燕也随之转盛而衰。慕容垂南征北战,虽开疆拓土战功彪炳,但同时亦留下内外两大隐患。其内部隐患,便是慕容家族酷好内斗,若无外敌,则必内争;外部隐患,则源自与北魏邦交恶化。慕容垂及其子侄两代,可谓人才济济;异母弟范阳王慕容德,太子慕容宝、赵王慕容麟、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侄太原王慕容楷、陈留王慕容绍等,在平定北方时各自叱咤一方。太子慕容宝才大智粗,不堪其任,故慕容垂年纪老迈之时,宗族纷争即起。

    镜头转换,按下后燕,复说北魏。

    拓跋珪凭借后燕援兵,一举将匈奴铁弗部刘卫辰击溃,并乘胜占据其地,掠夺牛羊马匹上百万计,势力大增。由此遂萌问鼎中原野心,后燕便是首当其冲之敌。

    后燕建兴七年七月,代主拓跋珪使拓跋觚出使燕国,探看虚实。

    当时慕容垂年已衰老,慕容氏子弟主持政务,为求北魏进献良马,强行扣留拓跋觚,使从人回报代主。拓跋珪不给,遂与后燕断绝交。

    拓跋珪既已得罪后燕,于是派出使者向西,通使三河王吕光,及凉王乞伏乾归。

    镜头闪回,补叙凉州之事。

    凉太安四年,吕光自称三河王,改元麟嘉。将妻石氏、子吕绍、弟吕德世自仇池徙至姑臧,立石氏为妃,吕绍为世子。

    与此同时,鲜卑贵族西秦主乞伏乾归占据金城,自称大将军、大单于、金城王,奉前秦皇帝苻登为主。秦凉鲜卑、胡、羌诸族,多归服之。

    南羌首领彭奚念盘踞枹罕,亦投吕光麾下。吕光控制河西,据姑臧,隔湟水与金城王对峙,屡欲渡过湟水东进,因受乞伏乾归阻扼,不能得逞。

    乞伏乾归统领亡兄乞伏国仁部众,复称凉王。闻说秦王苻登已被姚苌杀死,其子苻崇被大将王成等于湟中拥立即位,乃率部下五万大军,来攻湟中城。

    王成率兵五千出城与战,不上十五个回合,被乞伏乾归挥于马下,取了首级。

    秦王苻崇只得自率禁军出城迎战,交马只一合,亦被乾归斩了,杀散残兵,入据湟中。

    苻崇既死,前秦至此覆灭。苻氏秦朝自苻洪于东晋永和六年称三秦王始,至苻崇而终,共历七主,四十五年,到此国祚遂绝。

    于是乞伏乾归尽据陇西之地,即自立为秦王,史称西秦,改元太初元年。

    麟嘉四年八月,乞伏乾归唆使彭奚念袭取湟水北岸白土津。

    吕光遣南中郎将吕方及弟右将军吕宝、振威将军杨范、强弩将军窦苟等人,率军东下。乞伏乾归派兵于半路伏击,大败三河王部众,吕宝及万余将士丧命。

    吕光大怒,继派儿子吕纂率步骑兵五千,南下攻打彭奚念。两军激战于盘夷,吕纂失其地利,复中敌人埋伏,大败而归。

    吕光遂亲率大军,进攻彭奚念于枹罕,屯重兵于左南。

    彭奚念于白土津垒石筑堤,以水自固大营,而遣轻骑万人扼守河津渡口。

    吕光派将军王宝隐蔽移师上游,乘夜强渡湟水东进。彭奚念闻讯惶惧,军中大乱,吕光乘势攻白土津,捣其石堤,渡过湟水,直取枹罕。

    彭奚念军溃散,单骑突围逃奔甘松。此战吕光吸取失败教训,改变进攻方向,避免从正面决战,出奇渡河攻敌不备,终于取得大胜。

    麟嘉六年,吕光以子吕覆为西域大都护,镇守高昌,次年亲率十万大军,征伐西秦。